一瞬千年(观花)

  雨声漫漫,花鸟无语。小轩窗外,斜风挟细雨,路上行人,手举华盖,匆匆而过。几滴水珠,带着京城独有的味道,飘进来,滴在房观花的心上。


  世间本无“雀笼”,只是人心塑造了它。


  “掌柜,宫里的人来了。”简白拢着手说。当年简白流落街头,被房观花看中,收为端茶送水的小二。


  房观花放下窗,黑暗悄然而至。她换上金缕鞋,扶着手栏,缓步走向下方——那风云变幻的时局。


  送走了客人,房观花坐下,品着茶。


最近京城不太平,宫里人多次打听消息,说是什么张氏族人逼宫,希望找出祸首。可笑,若是真的逼宫,百姓还能乐乐呵呵地过着日子,那些贵人还能来我这儿消遣吗?


  东雀端来点心,放在桌上,站在一旁。


  “雀儿,这儿离火墙近,过来坐。”房观花说。东雀不动。


  “叫你……”话音未落,东雀突然跪下来,双腿触碰地面的声音,在空旷的房间回响。


  “雀儿…雀儿恳请掌柜离开京城!”


  房观花一愣,说:“地上凉,先起来。”


  东雀站起来,抹了把泪说:“世人都说雀笼是极乐之地,达官贵人在这洒金无数。他们讥笑我卖艺不卖身,说我和姐妹们当了青女还立牌坊。其他姐妹不知道,跟了您最久的我还不清楚吗,起初不愿意做皮肉生意,受过多少刁难与白眼,即使如此…即使如此您依旧坚持,还记得吗,那次一个登徒子扒拉我的衣服,您带着棍子抽他,让他跪下来喊我娘……”说到这,东雀噗的笑了,但立刻换上严肃的表情“我知道掌柜想回家,像书房挂画中的蝴蝶一般,追寻自己的花朵。您常坐顶楼,不知道一些事,不良说京城要变天了,有大人物要夺权,不久前皇宫起火就是预兆,一直与朝廷打交道的我们恐怕会被卷入其中。”


  东雀顿了顿说:“所以恳请掌柜离开京城!这不仅是我的意思,也是大家同意的,包括…简白。”


  房观花听完抿了一口茶,才发现茶已凉。


  “这件事以后莫提。”房观花推门离开,却看见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,他们表情肃穆。最前面的简白走上前,躬下身说:“我们求掌柜离开是非之地。”


  “简白……”


  她想起一个夜里,自己喝醉了,趴在桌上休息,简白取来袍子披在她身上,起初她不愿意,哼哼唧唧地将袍子甩下来,简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观花,穿上,容易着凉。”自己马上乖巧的裹上袍子,耳尖偷偷红了。


  又想起一位客人点名要自己,多少姐妹围上去都不为所动,她只好下场亲自陪酒,那次她弹着琵琶,琴音似言语娓娓道来。五陵年少争缠头,一曲红绡不知数。当晚,简白来到顶楼,站了很久,看着入睡的她,直到月亮过了中天。她知道,她什么都知道,那灼热的目光穿透了她的魂。


  “行,但你们要跟着我一起走。”


  “可是……”小翠刚要说什么,被简白用眼神拦下。


  “我马上去准备。”简白说。


  房观花现在回想起来,若是当时察觉到不对劲,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,如果自己能看清一切,如果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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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几日后,皇宫大乱,雀笼被围。


  简白护着房观花冲出包围,自己却身受重伤。


  那群姑娘站在火海中,唱着一曲自由,演绎一曲未来,献给她们的掌柜。


  “观花,逃吧,越远越好…”简白气如游丝,终于,他躺下,只看见月光,闻见花香。


  房观花哭着跑,她脱下金缕鞋,一直跑,一直跑,没有回头。


  直到天光乍现,她遇见一个行者,于是问他去哪儿,能否捎自己一程。


  “没有地点,越远越好。”羡年笑着说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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